衡雲子與系統（2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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衡雲子與系統（2）
1.
“你認錯了。”裴雪盡一口否認。
趕在這人發病之前, 他轉身就準備離開。
雖然是衡雲子分出的一抹散魂，可他認為自己與此人並非是同一人——至少他沒這癲癥。
既然並非一人，便也無需再有牽扯。
這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亦是麻煩，還得想辦法盡早解決。
“不是？”衡雲子自顧自地說起了話, “不該, 那日在洞府外假扮那小畜生的, 也應是你。滿嘴扯什麽結契的胡話，不該, 不該, 既然是你, 緣何要否認？”
他竭力想要拼湊起那些零散的記憶片段, 卻引得頭疾覆發, 一時疼得他緊擰起眉。
見他又陷入前言不搭後語的境地, 裴雪盡將步子邁得更快, 只想離這人越遠越好。
但沒走幾步，身前就橫過一根柳條。
“去哪兒？”衡雲子攔住他的去路，“別急著走, 你還欠我一樣東西。”
裴雪盡深知這人是個麻煩——不光是脾性難纏，他還是他的一抹分魂。
如果衡雲子死了，恐怕他也會不覆存在。
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, 他沒有與這人撕破臉皮的打算。
於是他耐下性子問：“何物。”
“別急，還有些事要問你。”衡雲子不疾不徐道, “過去這幾月，你一直伴在褚玉身邊？不僅是在山下宅院和銜季的洞府外, 那次在百花境裏, 你也出現過——用了縷靈力把巫盞那死物扯了進去，反將本君攔在外面——別告訴我你不記得此事了。”
裴雪盡知他雖然腦子有病, 卻不好糊弄。
如今這麽問，八成是已經認準了他的身份。
事已至此，裴雪盡索性不再瞞他，平靜道：“如今你是你，我是我。”
“果真如此。我只當你當日就已經散得沒影了，不想又自個兒修出了人形。那麽……”衡雲子仔細捋著手中的柳條，似作不經意問道，“阿玉和那小畜生的事，也是你慫恿的？”
裴雪盡著實不喜他的說話方式，不悅蹙眉：“還望慎言。”
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擺出這等正經模樣，衡雲子只覺好笑。
心底這麽想，他竟也笑出了聲，半晌又寬慰：“放心，你同他一樣，都是畜生一類。”
裴雪盡臉色郁沈。
他倒罵得痛快，便沒想過他倆也算得上是同一個人麽？
“褚玉沒與我說起此事，我也不作多問的打算——你先把東西還我。”衡雲子伸手，“平安福袋。”
裴雪盡怔了瞬：“什麽？”
“平安福袋。”衡雲子又重覆一遍，“褚玉在裏面寫了我的名字，便是送給我的東西，自然要拿回來，哪有放在外人手中的道理——給我吧。”
他說得太過自然，以至於裴雪盡好半晌才想起來。
之前元宵節觀花燈時，桑褚玉的確給他送過一個平安福袋。
她在那福袋裏放了寫有“裴雪盡”三字的紙條，以表祝頌。
衡雲子正是看見了那張字條，才知曉了他的身份。
上回看見那福袋，衡雲子就想搶去。不過那時這瘋子忙著去找溫鶴嶺，他這才將福袋拿了回來。
但福袋是送給他的，哪有還給誰的說法。
饒是裴雪盡再冷靜，此時也不免冷聲道：“那是她送給我的東西。”
衡雲子卻問：“那字條上寫了什麽？”
裴雪盡面色作冷，一言不發。
“‘裴雪盡’這名字不要也罷，送了你便是。”衡雲子笑瞇瞇道，“可是刻了這名字的東西，也該還我——你應知道，有無你這抹散魂，對我沒什麽區別。”
話落，他手中的柳條漸有靈氣覆上。
裴雪盡瞬間明了，他這是將那字條視作珍寶，甚而起了殺他奪物的心思。
可他並不覺奇怪。
或許因為他倆終歸是同一人，哪怕脾性天差地別，在此事上卻有著別無二致的固執。
他不露聲色地移開話題：“溫鶴嶺在何處？”
“他？”衡雲子概已習慣話題的跳躍，分外自然地接過話茬，“不知道，興許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恐怕是盼著他死。
裴雪盡又道：“這幾日在王都聽聞溫家大變。旁系相爭，死傷無數。也有傳聞，溫家長孫受其師長引導，如今手握溫家家印。”
“嗯。”衡雲子並未否認，他甩著手裏的柳條，眼底露出純粹笑意，“看那些人蹦來蹦去挺有意思，跟逗蛐蛐兒似的，恰好解悶。”
“你不找他？”裴雪盡道。
“什麽？”
“你應知曉他給了褚玉——”
“別這樣叫她。”衡雲子打斷他，“方才就想說了，稱‘她’便是，我辨得出。”
裴雪盡從肺腑間緩出一口氣。
待將那陣翻湧的惱意壓下去了，他才繼續道：“你應知曉他有何物。”
他說得含糊，兩人卻是心知肚明。
那兩只兔子還在桑褚玉那兒，而且她看起來很是喜歡。
察覺到衡雲子的神情微變後，裴雪盡接著道：“他隨時都可能去找她。”
衡雲子漸斂去笑。
恰在這時，不久前跑過去的賣花郎又折回來了，懷裏抱著好幾簇新鮮的花。
他擡起柳條一攔。
賣花小童急急停下，喘著熱氣道：“仙長是要買花？”
衡雲子：“看你新拿了幾枝迎春。”
小童連連點頭，眼中泛光道：“仙長眼光真好！不光迎春，還有杏花、玉蘭……這些是我前些天托人去小仙洲的百藥谷采的，且是那百藥山上最先開的幾簇，有仙山靈氣蘊養，對修行——”
“是不錯。”衡雲子將一袋靈石遞給他，將開得最好的幾簇全買了去。
那小童突然被塞了袋靈石，驚得小辮兒都快豎起來了：“仙長，您給多——”
一句話沒說完，眼前的人就不見了蹤影。
……
人呢？
2.
支開了衡雲子，裴雪盡再不多作停留，連連催動了好幾張瞬移符，往天顯境趕去。
原本是想與桑褚玉見一面，也好解釋清楚。
畢竟當日系統抽離得太過突然，他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。
以防萬一，他又用了張改貌符。
剛到太衍山山腳，他就撞見了幾個劍派弟子。
卻也眼熟，正是桑褚玉常在小食屋碰見的那三個身著紅黃綠袍的弟子。
紅袍弟子跳下石階：“聽說了嗎？鑄器閣的桑師姐跑去禁地了。”
“這回要待上多久？”藍袍弟子問。
紅袍弟子道：“不清楚，興許和往常一樣，待上一兩月就回來了吧。”
黃袍弟子語重心長：“桑師姐前些日子恐是被什麽附了身，去森林裏調養一段時間，對她也好。”
這話落下，其他兩人都不作聲了。
良久，他倆才一前一後地開口。
“也是。”
“確然有理。”
聽到這消息，裴雪盡登時改了道。
他原還在想該如何混入太衍劍派，眼下倒省了這麻煩。
去禁地雖然危險，卻比混入劍派簡單得多。
但也僅是想得簡單。
剛到禁地邊緣，他便撞上了最不想看見的人。
不遠處，衡雲子抱著幾簇花，徑直越過了禁地界線。
這人真是……
陰魂不散。
裴雪盡思忖片刻，又取出了一張改貌符。
這回他沒化作陌生面孔，而是變成了裴引跡的模樣。
他喚道：“兄長。”
衡雲子像是沒聽見，連步子都不曾放緩片刻。
裴雪盡快步上前，待近身後才喚：“兄長。”
這一聲實實在在地落於耳畔，衡雲子這才停下。
他掃了眼，又垂眸看了眼懷裏的花。
再擡頭時，他道：“何處來的精怪？你兄長如今要拿來送人了，另尋兄長去吧。”
裴雪盡：“……”
他竟以為他是在沖著他懷裏的花喚兄長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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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認錯了。”裴雪盡一口否認。
趕在這人發病之前, 他轉身就準備離開。
雖然是衡雲子分出的一抹散魂，可他認為自己與此人並非是同一人——至少他沒這癲癥。
既然並非一人，便也無需再有牽扯。
這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亦是麻煩，還得想辦法盡早解決。
“不是？”衡雲子自顧自地說起了話, “不該, 那日在洞府外假扮那小畜生的, 也應是你。滿嘴扯什麽結契的胡話，不該, 不該, 既然是你, 緣何要否認？”
他竭力想要拼湊起那些零散的記憶片段, 卻引得頭疾覆發, 一時疼得他緊擰起眉。
見他又陷入前言不搭後語的境地, 裴雪盡將步子邁得更快, 只想離這人越遠越好。
但沒走幾步，身前就橫過一根柳條。
“去哪兒？”衡雲子攔住他的去路，“別急著走, 你還欠我一樣東西。”
裴雪盡深知這人是個麻煩——不光是脾性難纏，他還是他的一抹分魂。
如果衡雲子死了，恐怕他也會不覆存在。
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, 他沒有與這人撕破臉皮的打算。
於是他耐下性子問：“何物。”
“別急，還有些事要問你。”衡雲子不疾不徐道, “過去這幾月，你一直伴在褚玉身邊？不僅是在山下宅院和銜季的洞府外, 那次在百花境裏, 你也出現過——用了縷靈力把巫盞那死物扯了進去，反將本君攔在外面——別告訴我你不記得此事了。”
裴雪盡知他雖然腦子有病, 卻不好糊弄。
如今這麽問，八成是已經認準了他的身份。
事已至此，裴雪盡索性不再瞞他，平靜道：“如今你是你，我是我。”
“果真如此。我只當你當日就已經散得沒影了，不想又自個兒修出了人形。那麽……”衡雲子仔細捋著手中的柳條，似作不經意問道，“阿玉和那小畜生的事，也是你慫恿的？”
裴雪盡著實不喜他的說話方式，不悅蹙眉：“還望慎言。”
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擺出這等正經模樣，衡雲子只覺好笑。
心底這麽想，他竟也笑出了聲，半晌又寬慰：“放心，你同他一樣，都是畜生一類。”
裴雪盡臉色郁沈。
他倒罵得痛快，便沒想過他倆也算得上是同一個人麽？
“褚玉沒與我說起此事，我也不作多問的打算——你先把東西還我。”衡雲子伸手，“平安福袋。”
裴雪盡怔了瞬：“什麽？”
“平安福袋。”衡雲子又重覆一遍，“褚玉在裏面寫了我的名字，便是送給我的東西，自然要拿回來，哪有放在外人手中的道理——給我吧。”
他說得太過自然，以至於裴雪盡好半晌才想起來。
之前元宵節觀花燈時，桑褚玉的確給他送過一個平安福袋。
她在那福袋裏放了寫有“裴雪盡”三字的紙條，以表祝頌。
衡雲子正是看見了那張字條，才知曉了他的身份。
上回看見那福袋，衡雲子就想搶去。不過那時這瘋子忙著去找溫鶴嶺，他這才將福袋拿了回來。
但福袋是送給他的，哪有還給誰的說法。
饒是裴雪盡再冷靜，此時也不免冷聲道：“那是她送給我的東西。”
衡雲子卻問：“那字條上寫了什麽？”
裴雪盡面色作冷，一言不發。
“‘裴雪盡’這名字不要也罷，送了你便是。”衡雲子笑瞇瞇道，“可是刻了這名字的東西，也該還我——你應知道，有無你這抹散魂，對我沒什麽區別。”
話落，他手中的柳條漸有靈氣覆上。
裴雪盡瞬間明了，他這是將那字條視作珍寶，甚而起了殺他奪物的心思。
可他並不覺奇怪。
或許因為他倆終歸是同一人，哪怕脾性天差地別，在此事上卻有著別無二致的固執。
他不露聲色地移開話題：“溫鶴嶺在何處？”
“他？”衡雲子概已習慣話題的跳躍，分外自然地接過話茬，“不知道，興許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恐怕是盼著他死。
裴雪盡又道：“這幾日在王都聽聞溫家大變。旁系相爭，死傷無數。也有傳聞，溫家長孫受其師長引導，如今手握溫家家印。”
“嗯。”衡雲子並未否認，他甩著手裏的柳條，眼底露出純粹笑意，“看那些人蹦來蹦去挺有意思，跟逗蛐蛐兒似的，恰好解悶。”
“你不找他？”裴雪盡道。
“什麽？”
“你應知曉他給了褚玉——”
“別這樣叫她。”衡雲子打斷他，“方才就想說了，稱‘她’便是，我辨得出。”
裴雪盡從肺腑間緩出一口氣。
待將那陣翻湧的惱意壓下去了，他才繼續道：“你應知曉他有何物。”
他說得含糊，兩人卻是心知肚明。
那兩只兔子還在桑褚玉那兒，而且她看起來很是喜歡。
察覺到衡雲子的神情微變後，裴雪盡接著道：“他隨時都可能去找她。”
衡雲子漸斂去笑。
恰在這時，不久前跑過去的賣花郎又折回來了，懷裏抱著好幾簇新鮮的花。
他擡起柳條一攔。
賣花小童急急停下，喘著熱氣道：“仙長是要買花？”
衡雲子：“看你新拿了幾枝迎春。”
小童連連點頭，眼中泛光道：“仙長眼光真好！不光迎春，還有杏花、玉蘭……這些是我前些天托人去小仙洲的百藥谷采的，且是那百藥山上最先開的幾簇，有仙山靈氣蘊養，對修行——”
“是不錯。”衡雲子將一袋靈石遞給他，將開得最好的幾簇全買了去。
那小童突然被塞了袋靈石，驚得小辮兒都快豎起來了：“仙長，您給多——”
一句話沒說完，眼前的人就不見了蹤影。
……
人呢？
2.
支開了衡雲子，裴雪盡再不多作停留，連連催動了好幾張瞬移符，往天顯境趕去。
原本是想與桑褚玉見一面，也好解釋清楚。
畢竟當日系統抽離得太過突然，他連句話都沒來得及說。
以防萬一，他又用了張改貌符。
剛到太衍山山腳，他就撞見了幾個劍派弟子。
卻也眼熟，正是桑褚玉常在小食屋碰見的那三個身著紅黃綠袍的弟子。
紅袍弟子跳下石階：“聽說了嗎？鑄器閣的桑師姐跑去禁地了。”
“這回要待上多久？”藍袍弟子問。
紅袍弟子道：“不清楚，興許和往常一樣，待上一兩月就回來了吧。”
黃袍弟子語重心長：“桑師姐前些日子恐是被什麽附了身，去森林裏調養一段時間，對她也好。”
這話落下，其他兩人都不作聲了。
良久，他倆才一前一後地開口。
“也是。”
“確然有理。”
聽到這消息，裴雪盡登時改了道。
他原還在想該如何混入太衍劍派，眼下倒省了這麻煩。
去禁地雖然危險，卻比混入劍派簡單得多。
但也僅是想得簡單。
剛到禁地邊緣，他便撞上了最不想看見的人。
不遠處，衡雲子抱著幾簇花，徑直越過了禁地界線。
這人真是……
陰魂不散。
裴雪盡思忖片刻，又取出了一張改貌符。
這回他沒化作陌生面孔，而是變成了裴引跡的模樣。
他喚道：“兄長。”
衡雲子像是沒聽見，連步子都不曾放緩片刻。
裴雪盡快步上前，待近身後才喚：“兄長。”
這一聲實實在在地落於耳畔，衡雲子這才停下。
他掃了眼，又垂眸看了眼懷裏的花。
再擡頭時，他道：“何處來的精怪？你兄長如今要拿來送人了，另尋兄長去吧。”
裴雪盡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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